万空

混沌中立

寂无所寂

 五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聆牙终于忍受不住弥漫的沉默,大声喊道:“你这家伙你为什么会来到西幽!
他的声音很大,在一片沉寂中显出几分突兀。
浪巫谣的眼神暗了暗,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他难得露出一张明显厌恶的表情。
白衣男子却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他微微侧身,莞尔一笑,漫不在意地理了理衣袖,温和地开口:“以殇大侠的能力,绝不可能死在在下手上,所以特地孤身前来,乃是探望旧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两人听见,冬季的寒风忽的吹过,他一袭白衣,长发随风飘起。
“只是这西幽对于在下乃是过于陌生,”他谦和地说道:“让人不禁想起当初殇大侠独身来到东离之时,举目无亲,现如今却是时过境迁,轮到在下叨扰殇大侠了。”
他说地十分真挚,如果不是殇不患太了解这个人是怎样的恶劣,他或许就会相信这个人的花言巧语。
凛雪鸦的意思很明显:上次你来东离是我带你玩的,现在我来到西幽了,你当然要带我一起玩鸭! o(^o^)o
他甚至想下一秒就拂袖而去,对于这个男人,他实在不想再有任何联系了。
然而当他抬起头对,上那人的目光时,却忽然发现,凛雪鸦说得对,在西幽这片土地上,除了自己,似乎那个人也在找不出什么人可以投奔了。
虽然关系一直不太好,但怎么说呢,这个人似乎是自己的朋友吧。
殇不患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
他把目光放到凛雪鸦身上,他长身而立,温和地看着他,他似乎穿的有些少,西幽的天气不比东离,寒风阵阵,对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加苍白,衬着他恰到好处的微笑,忽然现出几丝可怜的意味来。自己要是不帮着他,那这个人可怎么办?
虽然知道这个人性格恶劣,但他还是不忍心。
“浪...殇不患有些尴尬,转头硬着头皮去对上浪巫谣的目光,..你介意吗?”
浪巫谣攥紧了琴身。
随即目光沉沉地转向殇不患。
“当然不行啦!“聆牙大声抗议着:“这个人太危险了!你这家伙就是太善良了,哪天被人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乐师抬起了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
那力道很轻,似乎只是随手的拨弄。
“不患,“他对上殇不悉的目光,漠然地从凛雪鸦与旁而过,用眼角瞥了那个白色的身影一眼。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个人。
风似乎越来越烈了,似乎吹进了人的骨头缝,让人浑身发颤。
  那人一字一顿地认真开口:“你不后悔就行。”
 凉风吹起浪巫谣额头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淡漠却温和的眼睛。
他红色的衣袂随风而飘。
那个人的眼中似乎盛满了孤寂。
殇不患心里一动。
明明是在西幽,可他却忽然觉得,浪巫谣却从来都应该是最孤寂的那个人。
浪巫谣微微眨了眨眼,转身向前走去。
殇不患忽然打了个寒噤,他望着浪巫谣的背影,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于是便呆呆地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地望着前方。
“怎么了?“凛雪鸦靠在一旁,眼带笑意地看向他。
  殇不患缓缓转过头,“没...... ”
他伸出一只手,忽的落下一片雪白的冰凉,几乎瞬间就融化在他的手心,徒留下一阵冰凉的灼热感,他不禁喃喃说道:“下雪了。”

 

 

 

 浪巫谣坐在屋顶上,抬头望向清冷的月光。
月光是冷的,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是冷的。于是举起酒怀,慢慢的啜了一口。
冷酒入喉,辣辣的,凉凉的。
“怎么一个人喝酒?“屋下传来一个声音,殇不患轻轻踮起脚尖,转动身体一个飞身便轻盈地跳到房顶之上,晚间的寒风吹过,他身后的衣报猎猎作响。他站在屋顶之上,一时间,天地广阔,似乎所有的光全部都洒在这一个人身上,让他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他放下一坛竹叶青,笑道:“聆牙呢?”
浪巫谣眯了眯眼睛,沉默地看向他。
殇不患熟络地坐在他身边。
他一把把酒坛打开,醇厚的酒香立刻散在空中,他闻了闻,随即把酒递给浪巫谣:“喝吗?”浪巫谣拿过杯子,殇不患慢慢倒了一杯。
浪巫谣抬头一饮而尽。
殇不患直接拿起酒坛,对着嘴痛快地喝下去。
“不患,“浪巫谣皱了皱眉,他轻轻制止了他,摇了摇头:“喝凉酒对身体不好。
殇不患轻笑了一下。
他随手把空酒坛扔下,于是随意地躺在屋顶上,看着清冷的月光。
许久,两人皆是寂静无言。
雪花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大,掉在他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
然而两人似乎谁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他们似乎都在等,等一个人开口。
“浪,“殇不患接住了一片雪花,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片雪花,笑着说道:“我殇不患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语气十分坚定,似于在诉说一件十分郑重的事情。
浪巫谣静静地听着。
“无论是遇见你,还是收留是凛雪鸦,我都不会后悔。”他攥紧了手,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浪巫谣静静听着,那双眼眸中似乎又光亮闪过。
一时间,天地寂静无声。

凛雪鸦站在屋顶之下,站了整整一晚。
他慢悠悠的抽着烟,凝神听着着顶上那两人的对话。
寒风凛冽,他的长发随风飘扬。
他轻嗅了一下这里的空气--干净,寒冷,带着几丝凛冽。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么冷的天里要站在这里偷听毫无营养的对话,但他就是做了。
这种身体没有听从理智的行为理应不应出现在他身上。
太蠢了。
他摇了摇头。
从殇不患找到浪巫谣,再到殇不患醉酒,再到浪巫谣把他抱回房间为止,他甚至没能记下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不,应该还是有一点的。
他勉强地轻笑了一声。
青白色的烟雾随风飘扬,消失在寒风之中。
他忽然想起什么,用手接住一片雪花。
“下雪了。”他自言自语道。


浪巫谣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铺天盖地的一片雪白。
厚重的雪似乎掩盖了世间的一切色彩,把它们全部回归成最原本的样子。
而这港天遍野的雪白之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长身而立,白衣白发随雪花随风飘扬。
那个背影看起来有几丝不切实际的空灵感,以于融入这整片雪景。
这让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浪巫深默不作声地从他身边走过,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回聆牙。
他的脚步很轻,是练武之人特有的轻盈。
 聆牙似乎很委屈,他不停地跟浪巫谣抱怨着柜子的漆黑。
乐器终究不懂人的风情。
浪巫谣走入雪景之中,  随地而坐,轻轻地弹奏起来。
悠长的琴声如泣如诉,婉转绵长,不经意间化入了满天飘舞的雪花之中。
凛雪鸦斜倚在棵枯树旁,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浪巫谣的琴声。
乐师的双手似乎有魔力,绵延不绝的歌声让这片荒地变成了一副文人笔下的一幅画。
凛雪鸦轻闭双眼,愉悦地在脑中构思出张大网。
琴声无比美妙,但却不知为何,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哀伤。
必须要,一步一步地...
雪花酒在他的脸上,他却毫不在意。
不能有任何差错。
许久,凛雪鸦突然张开了双眼,凝神望着浪巫谣的身影。
他一身鲜红的衣服,赤红的长发,手持朱色的琵琶,甚至连琵琶都是红色的,这让他在漫天遍野的白色之中显得异常鲜艳。像是美人眉心的一点朱砂痣,又像是雪地中的一滴鲜红滚烫的血,开出了一株鲜红的彼岸花。
他轻轻笑了笑,走到浪巫谣身边,不紧不慢地开口:“其实我的目标一直都是你。”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浪巫谣听见。
然而浪巫谣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不紧不慢地抚琴。
 凛雪鸦满意地笑了。
他跟在殇不患身边当然是有目的的。
偷走什么好呢...
他感觉自己的心情似手立刻变好了。
浪巫谣的琴声似乎十分有穿透力。它不疾不徐地飘入屋中,轻轻唤醒了殇不患。
殇不患睁开双眼。
他没有来得及抱怨昨晚到底喝了多少的酒,窗外的一片雪景吸引了他。
于是有些期待地开门。
雪地之中站着两个人,一红一白,皆是温和地看着他。
“准备好就赶路吧。”
凛雪鸦笑着对殇不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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